锦蛇

【密教模拟器】第?个6月28日

事我流精神不稳定屑教主的个人向恋爱记录)


我醒来时日影已过正午。透过窗外的焦灼的蝉鸣的是浓绿色厚叶驳杂的梧桐树。下意识寻觅时发觉身边是空无一人。床褥未经仔细整理留下微弱躺卧过的痕迹。他不想把我弄醒来。

桌上摊开那本书中夹着书签。严丝合缝的玻璃窗晒得温热。

慢慢地起身。从动作中我又切实自身的衰老。如果肉体是一部机器那它在我手里几乎未曾得到合适的保养。那剂夜间的鸦片酊不过是五年间的又一片落叶。可是我仍不曾消亡,不会消亡,且未来仍在险象环生间摇晃着向前铺开。我必不致陷入绝望或疯狂或落到铁槛另一面。道路在辉光之中而我坐在床沿上。

他听到我起身,于是在外间敲门。

内维尔。我便说,进来吧。

他走进来神经质地睁大的眼中仍是惶惑的。他讨好着那丝微笑我不曾透露它乖巧的拙劣。怜爱也罢是他说着于数千里山中我那行旅人的行迹。他们总是凯旋。我点点头欲抿一口他端来那杯稠黑如煤焦油的冷药。那盘里两块方糖过于工整地并在一起。他问,什么时候准备那个仪式?

休息一天吧。我刻意低头垂下眼帘掩盖依约的情绪。即使如此他总是理解如自锁孔窥见漫宿群星低语他窥见我的衰老与一抹片刻的追忆。而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见未经整理的一面床铺。白色之下斑驳漏下的树影,他轻声说着谢谢,他说督察的事情早晨已又有先知处理过了。

总是如此他拥有那我所不及的潜质。念诵辉煌的咒文在那洪炉的火光里金红色照不亮他苍白的脸。那甘美的词句召来千肢百舌的异象曾使他面色浮上潮红。他不必如我般裹起白貂绒的大氅戒备于稍远处,尽管他脆弱的神经在炽烈的气氛中时闪现病态的颤抖。那是他的天赋。我的钥匙。

我知道他在想昨晚那剂鸦片酊以及之前的事。那之前我于堕落的午夜仍买不到熟悉的欢愉。那之前的睡眠只收获填塞梦境的支离回忆与梦魇。那之前我描摹熟悉的风景与人,却只有扭曲的灵感依附于画布上异化的面孔,余下触电般的厌恶与。搁笔。

他一直以为如我以为我立于门关是永不动摇之人。我已通过水的道路玻璃的道路与那渗着黑色血珠极细腻沙地之路。颤抖的破碎于我面前的紫水晶中我窥见骄盛的残余,高扬于万物之上终将跌堕为一抹屈辱的迷醉。他以为我从中存活只因我有某种天赋,如他打开万物之门扉通过交错的月影。

我从无任何天赋。追随我之人倘凡庸者大多亡于我手亡于车裂或血中之火。而我正是其中凡庸已极之辈。我以我凡庸已极之身窥见入迷而自幻象中折返,是恐惧追猎我临于绝望之渊如一道冰冷开裂的伤口。

如果知恐惧亦为天赋,那我亦或是道中之人。

您想念他吗?他问。

我花了几秒钟想着他说的是谁。几多重历史间已不知凡几有人从我身边离去。假以时日我或能仅凭一时的好奇便做尽每一重抉择。这一次抛弃了至爱的谁而飞升或下一次仅因闪念与谁共度余生。虽然我窥见这秘密时也不过轮回过几次。蝉鸣如辉光之雾。

哦是他。我想起来了。

我第一次走入6月28日那回于深夜归家之途中遇见过那人徜徉徘徊于路灯高挑昏黄投下光晕间明与明暗交错投下人与影他转过头看见我双眼倒映夤夜景色俱如玻璃。那时我无枝可依无家可归孤悬于首都一飞地掌中辉光尚模糊如镜中虚影。诗人消瘦已极眼中仍烁烁如星霜晨露而月下长街明灭似有鬼火荧荧,他笑了向我伸出手而后来而后来?

我笑了下伸手摸了面前他颤动的黑头发。发旋用力生长着有屈抑已久的青年之意。啊我的钥匙他羞怯地望着我似乎立时打消了那念头去问一切问题。内维尔。我和他说话总像要安抚他。我说他的离去不过是巧合且我和他从不曾有过什么。你也看见我将什么交予你手,玫瑰,春夜与诸神曾穿过门扉之颅。人各有其天赋亦各有其迷失于辉光前之路途。总有可能要死人的,你明白了吗?或许这是第一回经过你手。可这不代表什么。追随我之人只需采撷其甘美,而将一切罪恶归于我,故你是我的钥匙。他只不过是开锁时的一点擦损。你明白了吗?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您说的钥匙,我似明白,也不明白。我知道维克多兄妹,也知道芮妮拉,他们为您带来养料,也知道您在熔炉中燃尽衰老,所用的燃料便是橱中凡庸之人。他们有您的授意,而我彼时并不曾。您托我让先知为您处理证据,我却辜负了您的期望。伊妮德找见他时,他已失去辉光下先见的神智。我已决心为您的惩罚赴死,却不能料到垂此盛恩。自那时起,您便宠爱我,比宠爱任何人更甚。

我的头疼起来,一时分不清眼前是否是幻象。于是我定神看一眼桌上那本书的书脊。

《脱身手册》。这便是现实。现实现身于风浪未绝的大洋深处,正午冰冷清澈泉水的另一端。我自彼处来到此处未来亦意欲看遍每一重历史,倘若身处无穷那便孤身涉莫比乌斯双面的循环。至于内维尔,我觊觎他已久,无非这次一切恰好是时候。可他却和我以为的大不相同,有时相异得超出了增添乐趣的范畴,好在辉光总是好奇。辉光。

微斜的日影也像是异界之门啊,内维尔。我叹息。

他张大的黑眼睛像一条通往幽邃的路途。每一扇门扉穿过时都与那双眼互留痕迹。我多想彼时亦不曾开启那扇眼中金色流溢之门,不曾走到抉择的门关之前,我甚至宁愿用怨恨将那个人反送到门关处,让他由精纯而更精纯,便扬升至更扬升。可抉择已经做过;哪怕我赴身于无数重展开的历史,无数次在满布裂痕的街道走过,与那和诗人面貌无异之人谈玄论道,听他说那句,我很想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一切相逢的欣喜,终究已沦为流泪的冲动,沦为错失的五行滑稽诗,沦为仅剩的想说的话:你不记得我吗?

我将他如这样攥在手心难道不是恶意吗?我问着自己,在心里作一声冰冷的苦笑。

您是不是头痛了?眼前的人惶然,趋前而站起。

我作势要他过来,便抬手抚摸他发烫的脸。指尖划过他鬓角茸茸的短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是了,无论在哪一重,和他还是第一次。他甚至没有排上靠前的名次。那之前是维奥莱特,再之前是埃尔里奇。我随着每一重重叠的巧合改变着自己的欲望,且以之为追奉直至飞升。我以为我可以忘却他,忘却过他,或者忘却对自己选择的失望,或者至少勒止在无止境无结束的时光里对自己日益孳生的憎恨。

内维尔。我问他,离开我以后你会做什么?

准备之后的仪式,或者出去探险吧?他说。

不是的。我是说,如果我被抓去蹲大牢,或者死了,或者飞升了,你会去做什么?

那……他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我会留在您身边,他说。

我起身,合上了桌上那本摊开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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